累了
“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来,获得了全世界公认的高速增长,但我们只不过是追赶型成功,追赶型最大的特点就是你可以有路标的,有追赶对象的,有模式可借鉴的,当然,再加上中国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的特点,怎么能不快?”在青岛海尔集团总部,张瑞敏感叹,“可如今最大的问题是,路标在哪里?我们将进入一个没有路标的时代。”
追赶,正是高速增长期的代表动作。以工程机械行业为例,2003年三一重工(600031.SH)上市,三一集团销售额仅为40亿元,五年时间在创始人梁稳根带领下,这一数字翻了5倍,提高到200亿元,2010年三一销售额超过500亿,2012年冲刺到1000亿几无悬念。今年年初,三一还以26.54亿元收购了混凝土机械领域的国际标杆企业德国普茨迈斯特(又称“大象”),后者一直是三一学习的偶像。
在对普茨迈斯特公司创始人卡尔。施莱西特的欢迎晚宴上,梁稳根曾几乎使用了汉语中最华丽的词汇:“作为混凝土机械制造业历史上最伟大的公司,大象的技术和产品,在人类文明进步的历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它既是我们希望超越的目标,也是我们长期学习的榜样。”然而收购“偶像”,也成为追赶时代暂告段落的标志。
这些年,基础工业领域的高增长受益于中国粗放发展模式下的投资驱动,尤其2008年后,中国推出了4万亿投资计划,不仅拯救了摇摇欲坠的房地产业,还迅速在中国掀起了一场投资过热狂潮,钢铁、机械、船舶等行业受益最大。
以中集集团为例,2008年因遇停产和业绩下滑的刺痛,选择了更加多元化的发展模式,通过多板块规避周期性冲击。4万亿投资很快让中集上演绝地反击。2010年,中集实现营业收入517.68亿元,同比增长152.82%;净利润30.02亿元,同比增长213.03%,收入与利润规模均创造历史最好水平。2011年,中集主营业务收入再创新高,达到641亿元,同比增长23.87%。
钢铁行业同样经历了投资造就的高增长。2010年,衰败的钢铁行业走出低谷,产量恢复增长。2008年沙钢销售收入1453亿元,2009年金融风暴肆虐,沙钢仍然取得了1463亿元的收入,与上一年持平。随着刺激政策的深化,2010年沙钢销售收入大幅增加到1700亿元,2011年则超过2000亿元。
就在盛宴之中,很多“听风者”品出了不同滋味,他们担忧周期性风险一旦来袭,自己很可能不堪一击,而沿着原来的路线继续奔跑,则可能跌入断崖,成本上涨、订单流失、融资困难让他们开始思考转型。
知易行难。2012年以来,很多企业仍把业绩的大幅下滑归结于外部市场环境,甚至心存幻想,将经济快速复苏的希望再次寄托于中央政府的刺激政策。
“中国经济中长期问题的核心,是前30年经济增长方式基本上已经告一段落。现在的经济困难不是经济形势的困难,而是增长方式的困难。”国家发改委对外研究所所长张燕生告诉《中国企业家》,今年的所有问题,只聚焦到一个问题上,即究竟是短期的增长问题,还是长期的增长方式调整问题?
他认为,2008年中国已开始在推动经济转型,却因金融危机而中断,现在重新回到转型的轨道上。四年前,中国经济调整主要是几个方面,一是解决12个部门的产能过剩问题;二是解决工业产品的增加值低端问题。但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是有代价的,只要是转方式,就意味着对现有的经济结构进行调整,经济增速就会下滑。
如今,4万亿投资所造成的后遗症尚未散去,钢铁、工程机械、造船等行业的产能依旧过剩,再来一次大规模经济刺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事实上,即便抛开宏观经济增长放缓的大势,中国优秀制造企业靠规模制胜的时代也已走向终结。过去几年,实业身负多座大山,而且越来越沉重。
税收是第一道重负。如果加上各种收费,实际综合税负已经超过30%.沈文荣告诉《中国企业家》,沙钢1元的利润,就要缴3元的税,“中国钢铁真正好的企业才能产生一点浮盈,多半企业产生亏损。”
再者是产能过剩。目前,麦肯锡从客户方面获得反馈,企业已非单纯受到国内和国际需求萎缩影响,更多是陷入产业结构性挑战,持续的产能过剩造成很大压力。以钢铁业为例,粗钢产能已达9亿吨,而需求在7亿吨左右。
劳动力成本、融资成本持续增加。2011年人口普查显示,中国总劳动人口在2012年达到顶峰后将开始负增长,用工荒早已从珠三角、长三角蔓延到内地,甚至在河南、安徽等劳动力大省能看到整条街的饭店都在招收洗碗工。至于融资成本,“尽管国家规定贷款利率可以下浮,可有几个下浮的?都上浮啊!有哪个能拿到下浮利率的?”沈文荣感叹。
压力论不过都是老调重弹,在经济整体上行时,尚是可以平抑的成本,一旦宏观经济增速下降一个百分点,位于神经末梢的企业就会有刺骨之痛。
转型
转行不是转型。
科尔尼中国区董事李健认为,过去一谈到升级,往往是看哪个行业有增长机会,只是进入新的行业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