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陈景润住在中科院数学所集体宿舍的病号房,按照规定,晚上10点必须熄灯。熄灯之后,陈景润总是拿着纸和笔,到楼内洗手间席地而坐,埋头计算题目,常常通宵达旦。别人问他:“我经常失眠,就怕缺觉。我睡得比你多,精神没你足,这是怎么回事?”他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失眠说明不缺觉,应该起来工作。”
为了摘取歌德巴赫猜想这颗数学王冠上的明珠,他规定自己每天凌晨3点学外语,每天去图书馆。他投入到了痴迷发呆的程度。中午闭馆时间到了,管理员大声地问里面是否有人,全神贯注的陈景润听不见。等他发现自己被锁在里面,就又回到老地方,扎进书堆里去了。 他的生活简单到了只是让他活着的地步,经常衣冠不整,脸上带着肺结核病人特有的红晕,连走路都在思考问题。一次撞在树上,还说:“对不起。”一时传为笑谈。
其实,外表平和的他骨子里是一个心气极高的人。1957年,林群如(著名数学家、中科院院士)问他:“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他回答:“打倒维诺格拉多夫(苏联的世界级数学权威)。”对他的执著和痴迷,人们也有议论、误会,甚至嘲讽,他无暇顾及。
正在这时,“文革”开始了。陈景润理所当然地被批判了,他是修正主义苗子、白专道路典型、白痴、寄生虫、剥削者。过了一段时间,病重的陈景润回到了自己6平方米的小屋。虽然下面的锅炉房烟熏火燎,小屋里没有桌椅,但他又可以趴在床上读书运算了。他多么想躲在这颠倒了的世界里的一角,安静地搞研究啊!但总是有人不能忘记他,每天都有人来敲门查户口,还把他房间的电灯铰了下来,开关线也拉断了。陈景润买来一只煤油灯,在窗玻璃上糊上报纸遮光,神经极度衰弱的他在黑暗中挣扎着生活。他惟一的心灵安慰就是数学,6平方米的小屋成了数学研究的天堂。 后来,环境有所好转,允许他去图书馆了。支持他的人们把他藏在一个小书库的幽静角落里。更为宝贵的是,由于一些研究员的坚持,数学所一直订购世界各国的文献资料,从未间断。陈景润就像一个饥饿的人见到了面包,一个久涉沙漠的人见到了水,长久压抑的工作热情极大地爆发出来。因他多年凌晨3点起床学外语,已经掌握了德语、法语、日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大学还学过俄语,这些积累终于得到了充分施展。 1973年春节,新上任的数学所领导看望了陈景润,还送了他一些水果。已被人遗忘多时的陈景润激动极了,这是第一次有领导来看望他。他端详着水果袋:“这是水果,我吃到了水果,这是头一次。”他把自己锁进小屋,再也没出来。春节假期过后第一天上班,他就把一份手稿交给领导,说:“这是我的论文。我把它交给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