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札记:金牌与口水

   2023-12-16 互联网1590

《新京报》评论员之所以用“乱局”一词,是因为在马文广将选择周俊的原因指向湖北体育局后,也遭到了反驳。湖北当地的《武汉晚报》昨天早晨就已经在 “全方位揭秘湖北伢周俊举重失利原因”时,用半个版指控“马文广在说假话”,证据是湖北选手田源同样没能凭借选拔赛夺冠“一锤定音”进入奥运会阵容:“湖南对国家举重队的奉献是非常大的,王明娟顶掉田源,进入奥运阵容,和这密不可分;国家举重队在补偿湖南,作为湖南对女子举重的回报;牺牲掉田源后,举重队又对湖北进行了补偿,让周俊入选。田源未能出征,中国奥运选拔制度让人质疑;而周俊的入选,虽然有国家安慰湖北的意思,但是实力不济,又在开国际玩笑。此情此景,看着像是一场诡异的三角恋,牺牲最大的,表面看是田源,而实质上是中国奥运的选拔制度,至少在女举的人选上,直接违背了体育的核心——公平”。

《楚天都市报》今天也跟上了来,整版《四问周俊溃败谁之过?》:“湖北省体育局坐上了舆论讨伐的火山口。可令人奇怪的是,湖北省体育局对此却一直保持缄默,这是为什么?记者从湖北省体育界一位正在伦敦的知情人士口中得知:湖北省体育局官方不便作出回应,不等于无话可说,对于周俊的溃败,他们同样有着重重的疑问。”最终还是网络编辑直接了当截取要点,凤凰网首页加粗显示《湖北体育局回应“周俊被奥运”,称遭算计》:“确定奥运会参赛名单这样的大事不是一个地方体育局所能左右的……湖北省体育局一直希望纪静能够最后时刻根据国际奥委会规定临时替换周俊,对此中国举重队的态度也是默认的。可直到中国举重队出征,纪静连办理签证的时间都没有,湖北省体育局才知道被算计了。”

《东方早报》请来社会学教授顾骏分析“作为上级主管又怎么会同意湖北的决定?这里涉及中国体育的举国体制内在的机理”。在说明2008年奥运会中国竞技体育迈上巅峰之后“国家层面开始适度放松对金牌的追求”的大背景后,文章叹息“国家放松了,地方却没有放松。但从国家做主到地方做主,对于中国运动员来说,可能面临另一种牺牲:过去是为了保住中国的一块金牌,而向另一位中国运动员退让,现在可能为了某个地方的利益,中国运动员即使牺牲了自己出场机会,同时也使中国失去了获得这块金牌的可能。竞争奥运会的出场资格,比竞技奥运会本身更为艰难,这是周俊失利揭示的另一现实。”

举一反三、重大举挫、不能承受之重、中国举重遭遇三重门——体育编辑们也在比拼标题双关暗示的技巧。

首先是周俊。昨天,包括新华社、《人民日报》和《中国青年报》在内,多有媒体引用中国举重协会主席马文广等官员的辩解——“53公斤级奥运选拔赛冠军是湖北的纪静,这个奥运名额就属于湖北。湖北体育局认为周俊近期练得比纪静好,她也是湖北的运动员,我们只能尊重湖北体育局的意见”,并就此感叹“中国举重在选拔机制、省市平衡、补偿照顾等多方面、深层次的问题。”

这个“补偿照顾”的过程在昨天白天得到进一步披露,即“周俊之所以能进入奥运名单,是因为48公斤级奥运选拔赛第一名、湖北选手田源被湖南选手王明娟替代;出于‘平衡’的考虑,举摔柔中心分给湖北一个名额,而湖北最有希望的选手纪静却因故不能参加,湖北又不愿意让出这名额,这样,原本58公斤级的周俊才进入视野,降体重参加53公斤级的比赛。”

在传达湖北姑娘“我不会一蹶不振”的信心时,《武汉晚报》今天也摘录了那则更加引发人们对周俊同情、对官员愤怒的传言:“据知情人士透露,就在当地时间27日晚上,原本和王明娟同住一个房间的周俊被‘赶到’了客厅睡觉,目的是让王明娟可以好好休息,可两个人第二天都要参加比赛。”不过,子夜时分,新华社赶忙发回电稿“还原周俊‘受排挤’真相”:“周俊和摘得48 公斤级金牌的王明娟在奥运村同屋,而中国举重队住的是套间。根据中国队的传统,运动员在比赛前一日要住单间,保证她能休息好。于是,在王明娟夺冠(28 日)的前一天(27日)晚上,周俊就临时到客厅去住;而王明娟夺冠后的第二天,周俊也要比赛(29日),28日晚上王明娟便让出房间,让周俊住单间,她自己在客厅睡。有媒体指出周俊受排挤只能住客厅,只说出了真相的一半,剩下一半没有说。”

与周俊三举失败相比,另一位姑娘则是一举成功。53公斤级女子举重冠军被哈萨克斯坦选手祖尔菲亚夺得,而她本名叫赵常玲,是4年前从湖南“交流”出去的运动员。摄影记者拍下了泪洒赛场的画面,《扬子晚报》在标题中强调这是“湖南女孩夺冠,却唱着人家的国歌流泪”,而她自己则用汉语解释:“我想到了过去训练中遇到的挫折和艰辛,所以哭了……如果在中国,我可能就没有参加奥运会的机会了。”

连《21世纪经济报道》这样的财经报章也加入进来分析“湖南女子赵常玲加入哈萨克斯坦之谜”,更不用说需要曲折故事的网络媒体了。凤凰网晨间已经推荐火线专题《尴尬的“养狼计划”》,宣布“‘养狼计划’是中国优势项目领导者,因担心该项目在世界消亡而制定的,通过向其他国家输送运动员从而维持一种实力‘平衡’。祖尔菲娅的胜利,可称为‘养狼计划’的成功标本。”这家网站的立场是,“职业体育可以没有国界,目前,奥运体育还很难消除国家意识。在那些没有职业赛事的奥运项目领域,运动员的流动在目前还很难成为潮流。当人们对于北京奥运会郎平扮演的角色能坦然接受之后,赵常玲今天的做法才有可能得到普遍认同。”

赵家人何尝不知尴尬。根据《新京报》的描述,虽然连永州市人民政府网站上都已在昨天下午发布《永州改籍选手伦敦夺金,在中国没机会进奥运会》,但“赵家还是很低调,担心女儿代表别的国家拿了冠军,群众不理解。不过,周边的邻居倒是纷纷前往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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