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札记:偏见与受害者

   2023-09-13 互联网2310

京华时报除了用整版报道讲述“四大理由驳斥劳教”以及“被救者发声明否认”外,更发表评论《唐慧案捍卫公正就能托住良心》:“在本案中,永州市公安局轻率地动用权力,草率地运用法律,而漠视唐慧上访维权虽然过激但仍然具有正当性、仍然受法律保护这一基本事实,正是引起公众舆论强烈反弹的根本原因。”

同样在连声质问“立功证明”“官员亲属”传言真伪的还有东方早报。这家很早介入报道的上海报纸,今天再度动用一个通版强调《唐慧被劳教背后:五大核心疑问亟待调查清楚》:“当地一民警拒不解救受害人涉嫌渎职,仅获‘党内严重警告’处分,是否公平?派出所对秦星等人组织、强迫卖淫、强奸等拒不立案,直到唐慧‘以死相逼’,是否公平?嫖宿幼女的100余名嫖客均未被追究刑事责任,是否公平?一民警为被告通风报信,仅被‘党内警告’,是否公平?有民警协助被告‘假立功’,早经法院多次裁定,公安局却未予处理,直到劳教唐慧后才开始自查,是否公平?”配发头条评论中,作者沈彬更直指“那个至今安然无恙的公安局政委”,大声质问“到底是不是保护伞?”

“当一扇扇庄严的法律大门向她关闭时,正常的权利才走在了不正常的维权轨道里”——这种对“将维权者逼上绝路”的情理分析是唐慧同情者的共同结论。新京报以社论《期待法律给唐慧一个说法》,强调“作为受害人家属,唐慧并非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上访。她也曾相信当地警方和司法机关,并为促进当地职能部门的依法履职耗尽了心力。她的‘上访’,是因为‘下面’的所作所为让她不再信任”;钱江晚报亦发表特约评论员警告《永州卖淫案,不可错上加错》:“即使如相关部门所说,这位母亲‘哭闹’、‘跪地喊冤’、‘连续滞留’并以‘撞墙相威胁’,但这些举动并没有超出‘击鼓鸣冤’者正常的生理心理反应。在身心遭受如此重创的母亲身上,我们还忍心使她遭受‘二次伤害’吗?”

胡锡进在昨天就用微博表明立场后,今天亦通过环球时报社评《基层官员需与执政新环境赛跑》,强调“即使受害幼女的母亲在上访中有过激行为,永州市将其劳教也触犯了社会对受害者的天然同情”。这份报纸要求当地官方解释为何“下劳教1年半的重手”,并叹息:“现在的一大问题是,少数基层官员把自己定位成 ‘当官的’,直接把自己摆到了群众之上,也把自己当成地方秩序的轴心,他们的工作不能被打扰,名声不能被侵犯,利益不能受损害,群众一旦碰了这些线,就 ‘大逆不道’。”

晶报甚至觉得湖南省政法委的介入也还不够。社论认定:“永州市公安局作为涉事方不能以‘自证清白’了事,而对于唐慧的劳教处罚,亦值得商榷。因为湖南省政法委和永州市公安局同属湖南地方政法系统,在此事调查中亦可考虑引入第三方介入,这样得出的结论或许更有说服力。”

这份深圳报纸没有忘记向人民日报致敬。和今天介入唐慧事件报道的几乎所有市场化媒体一样,他们这一次集体向中国共产党最高喉舌表达谢意,就算不是心悦诚服,至少也要承认:“尽管‘永州案’的真相尚未全然浮出水面,但人民日报的微博以及舆论的反响,表明‘两个舆论场’在这起事件中已实现对接,即无论最终调查结论如何,永州警方对唐慧劳教处罚都不得人心;百姓的权利与尊严是否得到尊重,社会的公平与正义是否得以伸张,当成为评判‘永州案’的重要标尺。”

作为广东省委机关报,南方日报今晨在报道此事时干脆把人民日报微博截屏作为图片配发。用导语全文引用前天深夜那段晚安帖后,文章感叹:“很难想象,这样一条充满感情和思辨的微博,竟然出现在以严肃著称的人民日报官方微博上,这条微博出现在8月5日晚23时36分,引发了众多网友围观评论,而微博发出后,湖南政法委已成立调查组调查永州幼女被强奸案。”

微博网友“@经纬张颖”表示:“这是网络力量的胜利,人民日报微博的胜利”——何止是张颖一人。有太多网络意见领袖在昨天宣布自此成为这家中共中央机关报——起码是其微博账号——的“粉丝”。

“欢迎加入人民”,那些对人民日报常持“宣传工具”、“五毛头领”负面观感的异议者们带着一丝惊讶。截至今天午时,这条呼唤“百姓的权利与尊严、社会的公平与正义”的微博已经被转发13万次,评论4万余条。这个官方账号也已从零开始,在设立两周后获得超过30万关注者。

这样的成绩使得新浪微博内容主管“老沉”也要前往一探究竟。昨天,陈彤贴出自己探访人民日报微博运营室时的图片,画面显示,白板正中,这些微博编辑大写着“人微言重”四字为诫。

其实,在积极参与报道评论北京“7.21”暴雨后,这家官媒账号的与众不同就俨然成为一种现象。对其背景的探索在其上线一周后就已被东方早报《人民日报新来的“年轻人”》公布。在可与当年王蒙小说《组织部新来的年轻人》呼应的标题下,整版报道讲述这个微博运营室的成立过程:“国际部一个年轻编辑的报告引起人民日报社高层的注意,由此人民日报官方微博开始酝酿成立。人民日报微博原计划在7月26日上线,不过最终提前了4天,在7月22日凌晨正式运行,此时恰逢北京61年来最大暴雨。运行几天后,人民日报内部有一个8个字的总结,就是‘早产四天,活得很好’。”

虽然也有一些将信将疑的人们在抱怨这种开明姿态只体现在微博或者人民网上,而没有进入更重要的纸质版;另一些人甚至嘲笑这只不过是一种高层政治斗争的产物,或者“作恶附逆数十年,一条微博就翻身,成良知媒体了”,但绝大多数得知变化的民众都已向这份最高党报投以掌声。而这个新闻协调部下属正处级单位在昨天子夜也已再接再励:“今日之中国,一种’正能量‘在旺盛生长,那就是对法治的捍卫、对真相的护卫、对正义的守卫。这,正是我们改进的力量所在。”

有了这样的鼓励,郑渊洁也更有信心了吧。继“周一放人”转发运动后,这位拥有300万微博关注者的作家今天薪继火传,号召新一轮互联网山呼海啸:“周二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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